夜色渐深，山间逐渐起了薄雾，山寨中早已亮起的几盏昏黄的灯光，在雾霭中时隐时现。黎彬二人走在路上，踩在沙土上发出“”的脚步声，走到哪里便惊得哪里的昆虫蛰伏下来一片沉寂，显得越发的幽静。

“哥。”凡尘忽然低声喊道，“我们要怎么处理这伙贼寇呢？”

“先弄醒马老大谈谈吧，随机应变。”黎彬略一思忖回答道。

“要不，我们把他们全部抹了脖子算了，一了百了。反正他们作恶多端，早就罪该万死了！”

黎彬闻言，看着凡尘问道：“你说他们为什么选择做了山贼呢？”

凡尘闻言，忽然似乎觉得这句话有些深意，略一思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深思过这个问题，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回答了。

此时，黎彬悠悠叹息一声，道：“在我家那边，有一个词语叫做‘逼上梁山’，也就是逼迫人作恶的意思。这伙贼寇，又何尝不是被这世道所逼迫的？他们，也都是可怜人啊！”

“世道不改，贼寇又如何杀得尽？何况，这也是百八十条生命。如果我们今晚一怒之下，为杀人而杀人；或者为了防止他们事后报复而将之斩尽杀绝，为一己之私而杀人。那我们和土匪又有何区别？”

凡尘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一时愣住了，默默沉思起来。

黎彬也不再说话，轻拍了两下凡尘的肩膀，便继续往山寨主厅而去。

此时在山寨主厅，贼众在蒙汗药的作用下仍然沉睡不醒。黎彬二人轻易便在上座找到趴在桌子上的马老大，然后提来一坛酒，全部泼在马老大脸上，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马老大悠悠醒来，一时还没回过神，边揉着眼睛边咕哝了几句，随后很快发觉不对，定神一看，发现自己正在山寨主厅之中，面前则有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人自己从未见过，二十来岁，斯斯文文，正隔着桌子端坐在自己对面，微笑不语看着自己。另一个则正是当天早些时候在石板村劫持了自己的那个男子，此时他站在略靠后的位置，眼中不时精光闪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自己的百十号小弟，或伏倒在桌上，或卧趴在地上，全都昏迷了过去，呼呼大睡。

马老大即便再笨，此时也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事了，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手足仍然有些无力。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闯进我的寨子！”马老大虚张声势喝问道。

黎彬笑了笑，仍然端坐如山。凡尘则回过神来，见黎彬不说话，自己也就沉默不语，只是看着马老大的眼神充满了讥讽。

“老二！老三！兔崽子们！”马老大高声大吼，试图将众人唤醒。

黎彬等得马老大喊了几遍，轻笑一声，说道：“不用喊了，喊破喉咙都没有用的。何况，就算把他们喊醒了又如何？你以为凭着这几个软脚虾就能逃过一劫么？”

“你们，你们想要做什么？”马老大自家人知自家事，白天的时候尚且一招就被凡尘擒住，虽说有大意的成分，但对方的身手也可见一斑，现在自己手脚酥软无力，更加不是对手。

“呵呵，自然是来讨个说法来了。”黎彬笑道，“自从一年前我在石板村落脚，一众村民渐渐以我为尊，我自然也就要为他们抱打不平。今日你带人伤我村民，抢我民女。你说，这笔账我是不是得要回来？”

“好！有道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既然你管了那村庄，我便卖你一个面子，明日便差人将两个女子送回，并赔偿你白银百两。如何？”马老大走道多年，深知能屈能伸的道理，只想着赶紧打发了这两个瘟神，待明日贼众们醒来，再带人去讨回今晚的面子。

黎彬见马老大眼中凶光闪烁，自然知道马老大并未屈服，只得摇头一笑，说道：“呵呵。看来总是有些人不知死活的。”

说罢，黎彬站起来，从凡尘手中接过大刀，突然间猛地向着马老大当头一刀劈下。马老大大惊，想要躲闪，却发现在这一刀之威下，自己竟然浑身僵直，无论如何也躲闪不过去，便眼睁睁看着那把明晃晃的大刀擦着自己额头眉心划下，掠过鼻梁，轰的一声落在面前的实木桌子上，刀刃完全没入桌面，差点把桌子一刀两断。

“那两女子我已经送回石板村，顺便把另外几个也放了回去，就不劳你大架了。”黎彬一刀砍下，看也不看便转身朝门外走去，“只是希望你能有些自知之明。若再敢肆意作恶，下次这把大刀会不会把你脑袋劈成两半就难说了。”

出了山寨，凡尘还似乎还没有从那一刀之威反应过来，眼愣愣地看着黎彬，似乎想要重新认识他一番。

“你都看我半天了，我脸上有花吗？”黎彬弹了凡尘一个脑瓜。

“帅！真是太帅了！”凡尘两眼冒光，大笑道：“简直不敢相信！”

“怎么？难道你眼中我就是那种柔弱、迂腐的老头？只会之乎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