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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蘼芜曾是王孙草

    “钟杳小朋友,想不想像你爸爸一样,拍戏玩一玩?”

    钟杳怎么也想不到,靳川朋友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她登时又陷入惊讶之中,不知该如何作答。

    “徐风,你走火入魔了吧!看见漂亮小姑娘就想拐去做女主角啊?”

    “钟杳小妹妹,你别理他,你徐风叔叔这叫职业病。”

    “就是啊老徐,你那新片的女主角们前两天不都定了,马上要开机,现在就想预定下部戏我们靳影帝同意吗?”

    “也不能这么说咱徐导,都是因为川哥家小姑娘长得太好,杳杳,过来跟阿姨坐吗?”

    不过,看起来倒也不需要她回答了,靳川的朋友们似乎比她本人还激动。

    这时靳川也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入席,边走还边说:“我家姑娘年级第一,中考状元,把你们的危险思想都给我打住。今儿小孩就是过来陪我过生日的,回去还得上寒假补习班呢。”

    从揽住她肩膀,到替她拉开椅子,靳川所有的亲密都那样自然,仿佛他们就是一起生活多年的父女一般。

    钟杳坐在他身边,听他和他娱乐圈的朋友们一起聊天,心中的情绪登时十分怪异。好像有点满足开心,又有点迷惘好奇。

    她在想,原来他和不同朋友在一起,表现得也不一样。

    现在的靳川看起来比在家里更像个大人,不知道,妈妈曾经是不是也这样看着他谈笑风生呢?

    钟杳本以为和靳川的朋友们在一起,她会像初次见萧曼如他们那次般紧张与尴尬,但今晚似乎要比那次顺利太多。

    大人们有自己的话题,只偶尔问起她一些学校生活的事,零点吹蛋糕的时候,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友好的笑意。她就感到,好像娱乐圈的人也没那么难接触。

    钟杳替靳川过完生日并没有立刻离开横店,反正来都来了,她第二天就跟着他们去拍戏现场看了看。

    然后她发现,电视剧里那些唯美画面在拍摄时,原来周围都有好大一群人和机器围着!

    打板师,摄像老师和机器,拿大风扇吹风的,举反光板的……随时待命的补妆师,她感觉每幕戏都先自带了几十个现场观众。

    钟杳很好奇,这么多人围着,导演拍出来的东西究竟会是怎样。

    恰好,拍这部戏的陈导她昨晚见过,所以她就大着胆子走到陈导和他的监视器旁去了。

    小小的屏幕中,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没入镜,只有男女主在说话,好像网络上放出的花絮片段。

    这是钟杳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她站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津津有味。

    倏地,身边冒出个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语:“杳杳,拍戏是不是很好玩儿?”

    她偏头,果然是徐风,于是她点头:“看着是挺好玩,徐风叔叔,你没有骗人。”

    徐风笑眯眯地:“那等会你爸爸中场休息的时候,你要不要也去拍着玩玩?我去给你陈叔叔说。”

    比起徐风昨晚突如其来的空谈,钟杳今天见过真正的拍戏后,其实有一点点动心。

    “可是,”但她更多的还是犹豫,“我根本不会拍戏,我连学校的文艺汇演都从来没参加过。”

    徐风就喜欢没有雕琢过的白纸,会有更多的塑造空间,这也是他一直不想要符雨涵的原因,那个女孩小小年纪雕琢感却过于重了。

    “这有什么关系,”徐风继续引导说,“又不是真的让你拍戏表演。你难得来横店玩,就是换个古装衣服,在摄像机前随便拍拍,留点儿横店旅游的纪念照片。”

    顿了顿,他又说:“如果你嫌麻烦,不想换衣服也可以。”

    钟杳连第一次堆雪人的合影都打印出来放在宝物盒里,几乎是立刻就被徐风“留作纪念”的话打动。

    她终于点头:“那好吧,谢谢徐风叔叔和陈叔叔了,等我下次来横店,给叔叔们带特产。”

    小姑娘灵动又讲礼貌,徐风就更喜欢她了,立刻找人带她去换装,并同时去找陈导沟通。

    约莫半个钟头后,钟杳顶着全妆出来,徐风却皱了眉。

    “怎么妆画这么浓?”他十分不满,“连眉头的痣都给我遮了?”

    化妆师刚想开口,钟杳悄悄告诉徐风:“是我主动要求的,我不想被人认出来。”

    徐风想起昨晚小姑娘和靳川站一起时,确实一对比就会发现,她简直完美继承了她爸爸的美貌。

    美丽,纯真还敏感,徐风简直恨不得明天就把朋友这宝贝女儿带进组!

    “行,”反正也只是个他观察女孩底子的简单试镜,他也不纠结,立刻给她描述场景,“那等会你和你爸爸一起拍可以吧?就……”

    钟杳听完竟觉得有点简单,很有信心地点了头。

    须臾,待剧组工作人员休息时,她就和身穿铠甲的靳川坐在了院子的石桌旁。

    徐风运镜时,陈导在旁边吐槽:“老徐你也太狠了,骗小姑娘试镜就算了,第一次演戏就让她和影帝对戏?你这个人真的没有心,我要是符家的小姑娘,我可能会杀了你。”

    徐风摊手:“那我也是为了艺术献身,是要青史垂名的。别吵了,让我看看小姑娘遗传到她爸演技没。”

    两人刚讨论完,前面不远处,父女俩便开始了。

    “杳杳,爹这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归,你照顾好自己。”靳川话毕,戴上盔甲头也不回离开。

    行至门廊时,一直垂头的钟杳抬起了头,面色平静:“你当初离开家乡参军入伍时,也是这样和娘说的吧。一走十四年,我们早以为你死了。”

    靳川脚步一顿,拳头握紧又松开,却到底是没有回头。

    钟杳就坐在后面,目送他的背影,仿佛也倔强地不肯去送出征的父亲一程。

    许久许久,男人的背影已经消失。

    小姑娘却突然从石凳上起身,步伐急乱地跑出门廊,她最终还是追出去送他了。

    可对着骏马上的背影,她喊的却是:“你最好是能活着回来,否则我做梦也会笑醒过来!”

    少女眼眶泛红,眼泪将落未落,监视器后的两位导演都惊了。

    “徐风,确定靳川没教过他家姑娘演戏?”陈导回味方才的表演,不禁夸赞,“虽然台词和静态表现差了点,但第一次演戏,情绪进入这么快,甚至还表演出眼含热泪的挣扎感,真是不可思议。”

    徐风看向监视器里,已经将眼泪憋回去朝他们笑的小姑娘,心里的满意度已然彪到最高。

    “那些都不重要。”他拍拍陈导的肩说,“作为新人,她能够完全忽视镜头,没有被拍的不自然感就完全足够。”

    陈导:……

    合着他为了让没演过戏的小姑娘更有表演余地,特意编了个狗血又有张力的场景,还白编了?

    呸!根本就是徐风这斯得了便宜还卖乖!

    徐风不在意朋友怎么吐槽自己,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把靳川家的小姑娘拐进剧组。

    他又笑眯眯地走到小姑娘面前问:“怎么样,好玩吗?”

    钟杳正垂头研究身上繁复的裙子,闻言点点头:“感觉像高级的过家家。”陪她玩的还是大人。

    顿了顿,她想起刚才扮演的片段问:“我刚才是不是有点过于激动了?”

    徐风告诉她一个父亲参军出征,任妻女在乡野生活十四年,直到母亲去世女儿都十四岁才因为信物偶然将其接到将军府上的故事。

    这和钟杳与靳川的故事何其相似,偏偏对戏的人还是靳川本人,她刚才就难免真情实感了些。

    她担心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

    而在徐风看来,钟杳不仅有天赋,演完还知道找导演聊戏,简直就是天生敏锐。

    “完全没有,杳杳小朋友,叔叔认为你在拍戏上非常有天赋。”他再次游说道,“如果你觉得拍戏好玩儿,这个寒假就到叔叔的剧组来玩好不好?叔叔效率很高的,保证不耽误你学习,而且,寒假不就该拿来体会新事物吗?”

    徐风直接绕过靳川,与钟杳本人交流这个问题。

    他很聪明,也不说是工作,想让她将这当做玩乐或者是游戏。

    钟杳原本是笃定不进入娱乐圈的,就在她昨晚到横店时,她都还告诉靳川,不想过被狗仔围堵的生活。

    可刚才和靳川对戏时,她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她见到了在圈中,在镜头下,在工作时的靳川。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终于真正参与到了靳川的生活之中,她觉得自己见到了更真实更多面的他。

    但钟杳到底还是克制的,而且,她对于进组演戏究竟是怎样,其实仍不甚了解。

    所以她并没有给予徐风回应,下意识地侧头看向靳川。

    靳川作为和小姑娘对戏的人,当然也看见了她在表演上的天赋,与她同台对戏,他又何尝没有产生微妙的情绪呢?

    几乎就在钟杳看过来的瞬间,他其实就已经猜到了她心中的倾向:她肯定是感兴趣的。

    “杳杳,爸爸想和你谈谈。”靳川也没因此替她做决定。

    他重重拍两下徐风的肩,牵着小姑娘走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也没别人,两人刚坐下,靳川便直接问:“小萝卜头,你是不是喜欢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