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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四辆车连夜赶路,终于到达了独立派的一个军事基地,据谍报消息,被劫持的人质就被安置在这基地里。

    受自然环境影响,这里的人特别爱挖坑,这个基地地面上有几个营房和哨卡,人质则多半是被囚禁在地下基地。

    这种地形易守难攻,大家都不敢贸然行动。

    虎鲨通过无线电对艾尔说:“我观测到了喀法尔的位置,和这个基地重叠了,他也在这里。”

    “喀法尔也在那儿?”艾尔道,“难道他被劫持了?”

    “不,喀法尔和独立派有一定的援助关系。他身上带了那么多钱,又长了一张富裕的白人面孔,如果在这种慌乱的地方被暴民劫持的话,连命都保不住,所以他多半是来请求庇护的。”

    艾尔怒道:“那钱岂不是被这些独立派给吞了。”

    “很遗憾,这个情况也是我没有预料到的。”虽然豪斯这么说的,可语气中没有半分遗憾的意思,喀法尔在这里出现,正好省了他接下来寻觅的功夫了。

    艾尔握拳道:“从来没人敢跟老子抢钱,兄弟们,咱们把这个贼窝一锅端了。”艾尔的耳机里传进一阵杂乱的哄笑声,大家信心十足地附和着。

    虎鲨道:“六名人质的相貌大家都记住了吗?要尽量确保每一个人质存活。”

    “记住了。”

    “那么我来说一下作战计划。简单来说,我们要在地底下的敌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把地面的人清扫干净,然后用催眠瓦斯或者强光手雷对付地下的。”

    豪斯道:“我不赞成用强光手雷,你们这群雇佣兵没有一点同情心,几年前在纽约那次,你们用震荡弹攻击劫匪和人质坐的巴士,造成几名人质留下终身残疾,你们只考虑人质是否活着,却不考虑他们是否真的安全。”

    艾尔冷哼道:“第一,当时如果不用非常手段,劫匪马上就要登船,像你们那样犹豫不决,等他们发现船已经被扣押,难免会狗急跳墙。他们连命都不要,到最后的结果必然是报复性射杀人质,或者干脆引爆炸药同归于尽,我们从大局出发,那是当时最好的选择,只不过是聋了或者瞎了,总比命没了好。第二,这趟任务,你们要听我的,否则就滚下车。”

    豪斯沉默了。

    虎鲨接口道:“大家戴好光感调节护目镜,这是我们刚从美国购入的一批新产品,能充当夜视镜,也能在遇到强光时自动保护眼睛,强光手雷是下下策,如果不到非常关头不要随意使用。但毕竟催眠瓦斯有作用时间、散播速度和范围等局限性,而且在这种地底下挖基地,设计者不可能不考虑防火和防毒,下面多半配备了防毒面罩,所以催眠瓦斯效果一定不会太大,大家多加小心。强光手雷每人带一颗就够了,记住不要同时引爆,如果不想被活埋的话。”

    在地底下使用强光手雷也是冒险之举,虽然强光手雷震荡没有炸药那么大,但毕竟会产生一定影响,如果同一时间引爆太多,就有塌方的危险,不过这种易守难攻通道狭窄的地道,敌人非常容易堵着个拐角就堵死他们的全部进攻,不使用这种手段,即使能攻下来,牺牲也太大。

    人质的健康和战友们的性命,他们当然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豪斯没有再表示异议,虎鲨派人去给他们送了护目镜和手雷。

    艾尔开始指派人员:“地面上看着人不多,卡利负责塔楼,单,你手臂不方便,跟着卡利当他的掩护手,猎鹰,监控摄像头交给你,虎鲨、科斯奇负责东边哨卡,百合、走火负责南面的,我和沈长泽西面,其他人员等卡利行动后,从塔楼方向进入基地,现在正是他们熟睡的时候,进入营帐后先用瓦斯,把所有人干掉,然后堵住地下基地的入口,我们一起行动。现在,出发!”

    十几人清减装备,趁夜训练有素地摸进了基地,当先头部队悄无声息地完成任务,干掉哨卡守卫后,后续人员悄悄靠近两个营帐,放出催眠瓦斯。在等待了一会儿后,他们戴好面罩,抽出军刀,矮身摸了进去,这些睡得烂熟的独立派士兵就像案板上的鱼,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被他们一个一个地抹了脖子,沉闷的空气中顿时飘散出浓郁的血腥味。

    干完之后,所有人开始往地下基地的入口移动。

    沈长泽紧握着沾满血的军刀,透过无线电轻声说:“爸爸,你还好吗?”

    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单鸣的回复,沈长泽有些心急,单鸣现在手臂受伤,一旦狙击手被发现,他就可能受到波及,自己不能不担心,于是又问了一遍,“爸爸?你听到吗?”

    单鸣冰冷地声音传来:“别废话。”

    耳机里传来好几个人的低笑声,沈长泽脸有点儿烫,艾尔更是调侃道:“你究竟是十五岁还是五岁,成天找爸爸?”

    沈长泽刚想辩驳,虎鲨低沉的声音响起:“都他娘的给我闭嘴,好好干活儿!”

    无线电终于清静了下来。

    猎鹰开始破坏地下基地的门锁,两分钟之后,只听轻轻的一个金属旋转的声音,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猎鹰拉开催眠瓦斯的拉环,一连扔进去了三个。

    除了在营地外守卫的六个人之外,其他人戴上防毒面罩,把防护眼镜挂在脖子上,以备随时切换,然后一个个端着枪走了进去。

    瓦斯冒出的浓烟把整个巷道都给填满了,可视性非常差,他们交错着左左右右地贴着墙根儿,一步一步往里走,入目先是一个监控大厅,里面的人全都睡着了,监控大厅后面有三个门,应该是通往不同的攻能区域,虎鲨把队伍分成三队,进入那三道门。

    沈长泽和科斯奇、百合以及一个豪斯带来的swat一队,他们先把瓦斯放了进去,然后谨慎地往里走。

    突然那个swat趴到了地上,耳贴地面,然后打了个手势,表示有人过来了。

    沈长泽看了看头顶,上面是地下基地用来通气的管道,全都暴露在天花板上,很粗,足够支持人的体重。沈长泽一脚蹬到墙面上,借力跳了起来,并一把抓住管道,翻身趴了上去,然后顺着管道往前爬。爬了四五米远,前方的瓦斯含量低,已经能看清周围情况,三个独立党士兵戴着防毒面具,端着ak悄声跑了过来,沈长泽等他们从自己头顶路过时,双腿勾住管道,身体倒挂了下去,瞅准了落在最后的一个士兵,一下子拔掉了他的防毒面具,然后快速捂住他的嘴,刀锋瞬间隔断了对方的喉咙。

    即使他动作很快,那个人还是发出了声音,引起了前面两人的注意,沈长泽一下子跳到了第二个人身上,双腿缠住他的腰,手肘搂住他的脑袋,用力一扭,硬生生拧断了他的脖子。这个时候,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倒在了地上,百合把带血的刀子在那人身上蹭了蹭。

    沈长泽做了个跟随的手势,四人继续前进。

    耳机里传来枪响,看来其他小队的人已经开火了,四人加快脚步,顺着通道一间一间房间地找,突然,前方十多米处一扇门打开了,一个提着裤子睡眼惺忪的人从里面出来了,看样子只是起夜上厕所。

    四个人都愣住了,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一个人,那个人跟他们打了个照面,突然瞪大了眼睛,张嘴就喊,科斯奇举枪崩碎了他的脑袋。枪声一响,他们就没办法继续隐蔽行动了,沈长泽一边往前冲一边掏出怀里的强光手雷,猛地投进了那个开门的房间,然后一下子撞在了门板上,把要出来的人全给撞了回去,手雷声炸响,整个基地直晃,土屑灰尘掉了他们一身,房间里传出了痛苦的嚎叫声。

    沈长泽戴上护目镜,一把拉开门,端着psg开始对着里面的人扫射,所有人都捂着眼睛在地上翻滚,根本无力反抗,很快这里就变成一个屠宰场。

    他们进屋搜了一圈,果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宿舍,他们快速撤出,开始加快速度,跑步前进。

    沈长泽不敢再用手雷,他估计其他人也不敢用了,手雷的震荡比他们想象的大,如果这里塌了,他们都得被活埋。

    接下来的路程还算顺利,他们最先找到了那群人质,人质全都被锁在一个房间里,门口的守卫吸入瓦斯,早就睡着了。

    科斯奇打开门的时候,人质一阵骚动,他开始回忆人质的相貌,然后清点人数:“一、二、三……咦?怎么多了一个?咦?我好像见过你。”

    沈长泽扭头一看,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的人,在暗淡的光线下只露出一张雪白的面容,跟其他形神狼狈满眼恐惧的人质相比,他看上去非常镇定,仿佛不是被人关押起来,而是来这个参加一个会议。这个人游隼的佣兵们都见过,他是那个来自天启的科学家——唐汀之!

    唐汀之站了起来,这回,他没穿军装和白大褂,而是一身很普通的休闲装,他面无表情地对沈长泽道:“真巧,该来的都来了。”

    沈长泽皱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艾尔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传来:“找到喀法尔了,还有一些从‘云顶’跑来避难的。”

    豪斯赶紧道:“别杀他。”

    单鸣插嘴道:“没有耐西斯和罗迪吗?”

    艾尔道:“不认识,你自己回去看。”

    科斯奇道:“人质在我们这里,掩护撤离。”

    沈长泽还盯着唐汀之看,眼里充满了疑问。其他三人已经架着人质往外撤离。

    沈长泽和唐汀之跑在最后,沈长泽关闭了无线电,低声对唐汀之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来调查龙血泄密事件,我现在的身份是国际红十字组织的法裔华人干事,前来提供粮食援助的,我跟着那几个记者进入了西撒哈拉,结果就被他们劫持了。”

    沈长泽不太相信,他哼了一声:“你的那些共和国保镖呢?怎么能让你单独行动?”

    唐汀之淡淡地说:“这次的事情上面交给国安局去调查了,不让我们插手,但我才是对案情最熟悉、对整个事件最了解的人,他们不让我查,我只好自己查。”

    “所以你就自己来了?”

    “不,我本来是想去哥伦比亚找你帮我的,但是却接到消息说你们也到了摩洛哥,我从实验室跑了出来,不跟局里联系,也就探听不到你们的最新消息,所以我只能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是碰到了你。”

    沈长泽低声道:“我凭什么要帮你?”

    唐汀之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是个科研人员,我在这么乱的地方随时可能死,而你需要我活着。”

    沈长泽沉默了几秒,开口道:“我确实需要你帮忙。”

    三队人马重新回到了监控地带会合,艾尔满头大汗,在看到唐汀之的时候,愣了愣:“*怎么阴魂不散的。”他一把揪住了唐汀之的领子,“你过来,我们有人受伤了。”

    唐汀之几乎是被艾尔暴力拖出地下基地的。

    猎鹰和虎鲨都被流弹打中了,虎鲨受伤还不算重,但猎鹰的子弹留在了胯部,需要即刻动手术。

    他们把那个swat医生也招了过来,让他给唐汀之打下手,几个人手脚麻利地在哨卡亭里搭建了简易的手术台,把车上所有的医疗设备都搬了下来。猎鹰是游隼的尖兵和前锋,如果在古代作战中,扮演斥候和间谍的角色,他绝不能留下腿部的残疾。

    豪斯见到唐汀之非常惊讶,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唐汀之轻描淡写地说:“和你的目的差不多。”

    豪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眉宇之间透出一丝防备。

    唐汀之一边消毒器材一边说:“我们现在留在这里非常不安全,也许这个基地被袭击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马上会有更大的部队赶过来。”

    豪斯也点头附和:“唐说得对,我们不该留在这里,应该马上撤离。”

    艾尔拿枪管指了指唐汀之:“你,必须留下”,他转向豪斯,“你想走随时可以走,把车留下。别废话了,马上做手术。”

    唐汀之不再说话,开始配麻醉剂。

    豪斯把喀法尔拎到一边审讯去了,单鸣把那十几个人翻了一遍,并没有耐西斯和罗迪,这把他气得,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万一就这么让那两个畜生跑了怎么办。

    沈长泽在旁边道:“爸爸,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这次能来这么快,是罗迪的哥哥给我准备的飞机,他们是异母兄弟,比仇人还仇人,就算罗迪跑回了法国,我们也能追过去,我绝对不会放过他。”沈长泽握紧了拳头,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敢伤害单鸣的人,所有让单鸣流血受伤的人,无一例外,都该死!

    单鸣听到这个,终于安心了:“好,如果这次没抓到他,任务结束之后,我们重回法国,我要耐西斯和罗迪的命。”他又想起什么,“对了,那个唐汀之怎么又出现了?”

    沈长泽把唐汀之的目的重复了一遍,单鸣点点头:“那么他和豪斯是抱着同样的目的来了?我以为这是美国机密泄露事件,怎么和天启也有关系。”

    “等他们做完手术,我们仔细问一下吧,豪斯说有间谍把龙血提炼物制成高含量兴奋剂,用在‘云顶’的那些人身上以牟取暴利,那么这件事多少和我有点关系。”

    单鸣脸上透出几分担忧。这是唐汀之第三次出现了,为了沈长泽,给艾尔他们的借口越来越没有说服力,他们心里恐怕早就怀疑了吧。因为仔细推敲起来,这件事疑点重重,如果不是艾尔和虎鲨信任他,而团员们信任艾尔和虎鲨,一旦他们认真质问,单鸣知道自己圆不了这个谎。

    他同时经受着沈长泽身份被发现的担忧和欺瞒战友的愧疚,等他们撤离战场,有喘口气的时间,他都可以想象到艾尔和虎鲨会拿怎样狐疑的眼神看他,他越来越不想隐瞒,可是瞒了这么多年,他也越来越想逃避真相了。

    如果孩子永远别长大多好。

    沈长泽看着单鸣写在脸上的情绪,以为他担心自己被牵扯进去,于是宽慰道:“爸爸,别想太多了,我们这次来了这么多人,跟大家在一起,我感到很安全。”

    单鸣摸了摸他的脑袋,看着已经是少年之姿、英俊挺拔的儿子,心里有几分感慨:“你记住,千万不能让自己的身份泄露。”

    “我明白。”

    两个多小时后,手术结束了,子弹被成功取了出来,猎鹰还在深度麻醉中,呼吸平稳。